Mar 092009
 

高一还没有上完,87年时中国有了八十年代后第一次的民主风潮。胡耀邦下台,全国被掀起“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浪潮。以高考为唯一要务的高中也未能置身其外。各班都要开班会,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班干部们必须发言。我当时是宣传委员。不能不发言,可讲什么好呢?不想批判,也不能说坏话。。。。。。下午要发言了,中午我才决定贩卖一下我的国际时事知识,讲一讲咱国家的大好外交前景,鼓励同学们别被眼前的不利形势所蒙蔽。我爸爸是个演讲高手,古文功底深厚,常口若悬河,旁征博引地在会议上作生动的报告。他曾跟我说,发言前应打腹稿,可以拟个提纲,但不要照本宣科,干巴呆板,而应言之有物,生动活泼。我虽不才,面对这个小小的考验,还是决心试试。于是想了个大概,就带着一张白纸佯作发言稿,上台演讲去了。从小家里即订阅《参考消息》,在当时资讯相对封闭的年代,这份报纸汇集了外国新闻媒体的报导,看起来确实比其他报纸的八股新闻有趣得多。其实当然不会有本质的区别,而且“外国新闻媒体”中还有很多是与吾国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海外华文报刊。不管怎么说,我的发言想来算是比较有趣,获得不少掌声,回到座位上时ZXJ还兴奋地夸奖了两句。

宣传委员的主要职责是催组长们按时出黑板报。这使我和YJZ不打不相识。他们组迟迟未出,逼得我只得当面催促。老杨同学推三阻四,而我从幼儿园时起就是个乒乓好手(大班时还获得过西市区的第四名–小朋友们比赛对墙打乒乓,看谁打得多又快–得到一架小直升飞机的奖品),在这紧要关头自不含糊。利落地推挡了几个回合后,老杨终于把板报出了出来。我想他肯定很讨厌我。因为我觉着他是那种闲云野鹤的布衣智叟型人物,对班干部一定不屑一顾。不料后来我们渐渐成了朋友。这个终身的奖品今天想来令我十分开心。老杨的物理很好,凭此他从一中毕业,直至去芝加哥大学做博士后,就一直没考过试–小测验不算。他被推荐去了北京一所大学的物理系,免高考;在大学里一路免考念到博士,又没尝到入学考试的滋味;出国当博士后,当然不用考,托福GRE全不用!天道公理啊,你在何方?

老杨看似平和,其实坚强有力;说话结巴,但语意语气都是斩钉截铁的。他是道家的拥泵,同时推崇中央集权式的政体,认为这样才可以有效管理和推动中国这一盘散沙似的大国向强国的方向发展。我们常有争论。我称他是个“中国沙文主义者”,对中国的大国地位有一种偏执的热忱,对西方文明则有一种偏执的成见。不过老杨亦是一个性情中人,常有独坐西楼看黄昏式的浪漫情怀。

老杨伉俪是我见过的中国最专注于学术的同辈人。他们一起从美国回来后,逐渐在北京找到比较适合纯学术的地方安顿下来,教书育人,专心科研。在这个全民经商的骚动时代,他们安心守望着物理学的麦田,清淳动人。但愿老杨如他所愿,培养出一支有勃勃生气的科研队伍,在理论物理学领域贡献一份中国力量。

 

  One Response to “我的高中时代(四)”

  1. 这个板报,可真不能怨我。要我在咱们后墙黑板上把报给出了,就我那字,鳖爬样的,岂不是要把全班同学给恶心坏了。最后板报得以出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感谢老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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